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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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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宋承逸會毅然赴死, 就連花蕪都瞪大了雙眼,親自去探宋承逸的氣脈,然而…即便他此刻心裏對宋承逸生出許多尊敬, 卻也悔之晚矣。

良久,安靜的地宮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淒慘的哭聲, 洛離幾乎是瘋了一般地沖向宋承逸,她絕對不能接受這個結果!承逸師兄自入門以來一直善待她,對她和所有師兄弟一視同仁,她的許多功法都是他傳授的, 對她而言宋承逸如父如兄,更是每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。

這些日子以來她和宋承逸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裏,她們就是彼此的精神支柱, 她沒有一日不在想著等回了東洲,她要和承逸師兄好好吃喝一番,好好瀟灑幾日。

可他怎麽能就這樣死了?

洛離望著他的屍首痛哭:“師兄, 你怎麽能這樣?你以死保我平安, 可你死了我如何還有臉面心安理得的活著?堯山沒有我可以, 可是堯山絕對不能沒有你!你死了,你要師兄弟們怎麽辦?你要師父怎麽辦?你要阿嬌怎麽辦?!師兄,我求求你睜眼睛看看我, 你不要死, 你不要死啊!”

她哭得死去活來, 幾乎力竭。

雲淩卻一直控著她, 一步也不讓她近前。

花蕪沈默良久,漠然道:“宋承逸的氣節我花蕪感佩, 諸位放心,我一定會給他一個盛大的葬禮。”

洛離瘋狂掙紮, 怒視他道:“我要殺了你,我殺了你!”

雲淩勸道:“阿離,你冷靜些!”

洛離推他:“放開我,你放開我!他逼死了我師兄,你要我如何冷靜?”

雲淩:“宋承逸的死我也很難過,但他以死換來你不受辱,換來你的生機,你若是辜負了他你對得起他嗎?”

洛離:“我的事情不要你管!”

雲淩:“你手下的白頌騎死了幾匹馬跑來昆侖求我救你,你就算是為了他、水臨君還有青鸞,你冷靜一下不行嗎?”

洛離:“如果今天死的是你師父,你還能冷靜嗎?雲淩,我不明白你,自始至終我最不明白的就是你!你若一心想要做高如明月的仙君,你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管我的事!你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幫著我,那就請你事事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!”

雲淩身體倏爾一怔,不知怎的,他突然想起來姒嫇之死。

他微頓了頓,緩緩松開洛離的手,喚出與洛離的阿鼻劍本為一對的元屠劍,冷面看向花蕪:“大王子,歸還宋承逸的屍體,否則…”

花蕪輕蔑地看著雲淩:“否則怎麽樣?你們私下潛入我修羅族,我把你們當成細作殺了都不為過,難道還能由著你們跟我討價還價?況且這三界誰不知道你雲淩君一向是最聽師祖話的,他叫你打東,你不敢指西,我就不信你這樣一個師祖寶貝能做出什麽驚天地的事來!”

雲淩二話不說,一劍捅死了離花蕪最近的修羅,那修羅當場灰飛煙滅,全無施救的可能。

花蕪這才反應過來:“死者不入輪回、殺者不沾孽報,你…你這是元屠劍?!”

雲淩冷道:“歸還屍首,否則…血洗整個地宮。”

在場眾人一驚,包括洛離在內,都不信這是一向溫和的雲淩會說的話。

雲淩卻將洛離穩穩護在身後,又向前殺死了第二個修羅,漠然道:“你猶豫一秒,我多殺一個。”

雲淩說到做到,花蕪短短思考的過程,他已經殺死了一旁的數個修羅。

伊祁被雲淩驚到,忙上前握住他的劍鋒道:“雲淩君,快住手,你從來都不是嗜殺之人。”

雲淩:“除非情勢所迫!”

花蕪冷嘲道:“雲淩啊,你該不會以為殺幾個小嘍啰就能逼本君就範吧?”

江水臨淡淡瞥了眼伊祁,雲淩立即將劍鋒指向他道:“那他呢?”

花蕪幾乎就要笑出聲:“在本王眼中,他還不如那幾個小嘍啰!你要殺便殺好了!”

伊祁:“大哥!”

江水臨:“放心,你大哥不會讓你死的,至少他不會讓你在這兒死!”

花蕪:“江水臨,你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!他死也是你們殺的,我怕什麽?”

江水臨反問道:“是嗎?修羅王雖然看重你多一些,但伊祁畢竟也是他的親生兒子!你說如果他今日死在這兒,修羅王是會認為你心狠手辣借刀殺人呢?還是會認為你見死不救毫無兄弟情誼呢?無論哪個,你都不會有好日子過吧?”

花蕪:“你少危言聳聽!他死了,父王便只剩我一個兒子,整個修羅族都會是我的,我還怕什麽?”

雲淩冷道:“伊祁的身世你我皆知,修羅王會不會允許以後有更多伊祁出現,你敢賭嗎?”

雲淩的話仿佛一個充滿魔力的咒語,一直在花蕪的心頭徘徊。

伊祁的身世是花蕪和他母親畢生的恥辱,無論伊祁看起來如何高貴,他終究只是一個夜叉娼妓生的孩子。

夜叉一族在修羅界是最低賤不可接觸的存在,他們做著修羅界最骯臟的事情,在其他修羅眼中他們世世代代都是低.賤的。

尤其是修羅王族,他們世代被教育絕對不可以觸碰、接觸夜叉一族,否則便是自甘墮落。

當年修羅王酒醉後與夜叉女媾合產下伊祁,修羅王本不想認,奈何伊祁的真身與修羅王一模一樣,若任由他留在夜叉族,一定會有不利於王族的風言風語冒出來,所以修羅王妃便對外宣稱伊祁乃自己所出,只是流離在外幾年。

然而修羅王妃如此為夫君著想,卻並沒有換來修羅王的死心塌地,反而他見她性子軟好拿捏,便愈發肆無忌憚地在外留情,她這大王妃竟成了個擺設。

更有甚者她的親生兒子花蕪,本來應該是修羅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,卻在伊祁回到修羅族後被分去了許多權力,遲遲未被立為繼承人。

這麽多年過去,柔善美麗的修羅王妃和天生傲骨的王子花蕪,仿佛成了一個笑話。

雲淩簡簡單單一句話道出了花蕪內心最深處的痛,他即便不認,也無法再藏得住心事。

良久,花蕪方道:“我與他兄弟一場,你若留他一命,我可以放你們離開,但宋承逸的屍首…這是另外的條件。”

“什麽條件?”

花蕪話音剛落,青鸞突然披散著頭發出現了,她一開口嗓子嘶嘶啞啞的,緩問:“你一定要逼阿離發噬心咒嗎?”

花蕪看見青鸞神情明顯一怔,說話的聲調都柔和了許多:“你怎麽來了?外面風大,你今日累壞了,該多多休息一下。”

青鸞站在一旁盯著花蕪,又問:“師兄已經被你逼死了,你是不是還要逼死阿離?”

花蕪解釋道:“宋承逸是自盡,我本可以留他一條命的,是他自己不要!至於阿離,只要你好好的,我保證她不會有事,但她必須發下噬心咒!”

青鸞笑了笑:“我就知道你在騙我。”

花蕪:“青鸞,你不明白,她查的事情事關大戰生死,便是我父王在這,他也不會為了伊祁的命放過放過阿離的!”

青鸞冷冷剜了花蕪一眼,驀地抽出利刃放在自己脖頸旁,寒聲道:“你是要一具屍體還是兩具,自己看著辦吧!”

洛離急攔道:“青鸞!你快把刀拿下來,師兄已經走了,你若是再出什麽事,你要我怎麽辦?!”

青鸞看著洛離笑了笑:“阿離,整個東洲只有你一直對我最好,也一直都是你在保護我,就讓我來保護你一次吧。”

花蕪臉色一沈,忙道:“你先把刀放下來,你不要這樣嚇我!”

青鸞淡漠道:“我沒有嚇你,我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考慮,你若不讓阿離帶著師兄的屍首離開,那你準備的盛大葬禮便加我一個吧。”

洛離:“青鸞你什麽意思?你不與我們一起走嗎?”

青鸞眼神微亮,又緩緩黯了下去:“阿離,從我嫁給花蕪的那一刻,t就沒有回頭路了。我雖然只是一個普通凡人,可也知道從一而終的道理,我已經辜負了江瓊,不能再辜負更多人了。”

江水臨道:“阿瓊還不知道此事,即便知道了,我相信他不會介意的。”

青鸞:“可是我介意!他是東洲最善良的仙族少主,如果沒有我,他的一生將會平穩和順,是我帶給了他煩惱和罵名,我給他的傷害已經足夠多了,我不能再傷害他了。”

花蕪額頭滲出了一層虛汗,緩道:“你先把刀子放下來,青鸞,有什麽話我們慢慢說!我不能沒有你你是知道的,你這不是在剜我的心嗎?你不能傷害江瓊,那你就忍心傷害我嗎?這些日子我是怎麽對你的你感覺不到嗎?你怎麽忍心為了他們這樣逼我!”

洛離:“青鸞,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商量,你把刀放下來,你這樣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!”

雲淩:“青鸞,我在,你不必如此。”

青鸞:“我知道阿離站在你身邊一定可以平安離開,可是雲淩君,師兄的屍首在他手上,阿離是不會把師兄留下來一個人回去的,否則她剛才就不會回來了。”

花蕪緊緊盯著青鸞手裏的刀,擔心的聲音都變了,急道:“青鸞你松一松刀子,不要握得那麽緊,皮都割破了,都滲血了!疼死了,你先把刀拿下來,我求求你了,你不要這樣折磨我行不行?!”

江水臨看著花蕪有些意外,他原以為他不過是喜歡青鸞的皮囊,三兩日後沒了新鮮勁也就丟開手了,可今日看花蕪這幅樣子,他這麽多年從沒對一個女人這樣過,不想他對青鸞竟是真的!

洛離也道:“青鸞,就算為了我…”

青鸞打斷她道:“我知道你想說什麽,但你不要再勸我了,就算是為了你我也不想回東洲去。我在東洲這些年過的如何你心裏清楚,花蕪待我的好比他們勝過百倍,你離開以後我會一心一意和他在一起,不再回去。”

洛離搖頭:“不…”

青鸞道:“這是我自己的選擇!當然,首先得花蕪答應我的要求才行。”

花蕪凝視著青鸞,良久,忽問道:“如果我依了你的要求,你真的…”

青鸞:“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。”

“好。”

花蕪平靜地看了看眾人,隨即收了手上的法力,將宋承逸的屍首還給江水臨,道:“今日之事就此作罷,你們可以自行離去,修羅族無人會阻攔。日後若是要尋仇也記得來找我,不要選錯了對象。”

洛離看著宋承逸的屍首,心如刀割,她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把花蕪千刀萬剮!可若是現在發作起來,花蕪占盡地利,她們恐怕無法護持宋承逸屍首周全。

她只得壓下心中怒火,一行人帶著宋承逸的屍首火速趕回東洲。

***

七日後。

東洲七大仙族以及半數以上的小仙宗的宗主、少主都趕來了堯山,一是參加宋承逸的葬禮,二是要為他的死討個說法。

葬禮由青葉長老親自主持,各項儀式統共五日,堯山上下所有人都參加了葬禮,就連雲游在外多年的兩位長老,和乾元、坤元兩位族長都推掉所有事情趕了回來。

獨一人不見蹤影。

眉茗嬌。

自幾日前洛離帶了宋承逸的屍首回來,眉茗嬌便如同變了個人一樣,一向活潑靈動的她數日不曾出過房門,且滴米未進。

直至宋承逸葬禮首日儀式開始前,她方穿著一身素白的單衫走向他的棺槨旁,形容憔悴,面如紙色。

鳳族少主鳳陽幾乎都沒認出她來,同她道:“阿嬌,以你的身份是不必如此的,你這樣…也太過苛待自己了些。”

眉茗嬌看著鳳陽努力扯了個極平靜的笑:“鳳陽,我沒事的。”

有蘇焱也擔心極了:“王女,你和我們也這麽多年的感情了,雖然以前有過一些摩擦,但終究大家是共同進退的情誼。承逸兄的遭遇我們也很心痛,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,他若是知道他不在你這樣自苦,他也不會安心的。”

眉茗嬌扯了扯嘴角,緩緩道:“你們看過他了沒有?”

鳳陽垂著眼:“略看了看,實在不忍心。若不是阿離親口說,我幾乎認不出那是承逸君。”

有蘇焱:“你放心,此事即便堯山願意息事寧人,我狐族也不會善罷甘休!莫說承逸君從未犯過任何仙律,便是有,那也該依照各洲律法處置,斷沒有私下處置的道理!這與虐殺有何區別?!”

眉茗嬌眼裏的光一晃,隱隱落下淚來:“其實…我只是想知道他那些被關在地牢裏沒有飯吃的日子是什麽滋味,這幾日體驗過了,果真難熬得緊。”

鳳陽和有蘇焱相視一顧,分明想再說些什麽寬慰眉茗嬌,心裏卻是苦悶的一句也說不出來了。

***

修羅地宮外,滔天的巨浪沖擊著石壁,寒氣從海底浮起,幾乎將整個修羅地宮的外壁都凍成冰墻。

今日青鸞親自下廚煲了湯給花蕪喝,他心情大好,正等著青鸞過來一起享用時,放在石桌上的湯碗突然被凍硬了,碗裏的湯也凝固成了冰。

花蕪驟然大怒:“今日是誰當值,膽敢滅了王妃宮裏的長留火,想死不成?!”

一個修羅小卒搓著手跑進來道:“啟稟大王子,並非屬下們粗心大意,今日這寒氣來得實在奇怪,外面連石壁都被凍住了,水汽也大得很呢!”

花蕪緊了下眉頭,忙問:“王妃呢?她可有從小廚房出來?”

小卒搖搖頭:“不曾,王妃一直待在小廚房沒有出來過。”

花蕪微微頷首:“你去送一件狐裘大氅給王妃,叮囑她西洲夜裏苦寒,一定要穿。”

小卒奉命而去,迎面卻見二王子伊祁沈著臉進來了。

花蕪看見伊祁便沒好臉色道:“我這裏沒有你吃的茶,有什麽事就直說。”

伊祁便道:“大哥,那事恐怕瞞不住了。”

花蕪問道:“什麽事?”

伊祁:“你私自關押洛離的事呀!我一路過來見整個地宮都被寒霜籠罩著,能把霜絕術發揮出如此效果的只有梅厭天一個,他…”

花蕪:“他知道了又能如何?左右我已經放了他們所有人回東洲,他難道還能跟我興師問罪不成?”

伊祁:“可是他現在人已經在父王的殿裏了!”

不想話音剛落,修羅王殿的傳令使者已經來至了花蕪殿外,高聲道:

“主上請大王子立刻入王殿回話!”

修羅王殿。

修羅王和王後高坐在上,梅厭天面如霜雪挺立在旁。

花蕪與伊祁甫一進殿,修羅王立即怒斥道:“你們兩個逆子幹的好事! 是誰準許你們將天兒的太子妃擄到地宮來的?還不速速把人給我交出來!”

伊祁低著頭,分說道:“父王,兒臣並不曾做過此事,請父王明察!”

修羅王呵斥道:“本王說過多少次,你們兄弟一體,他做的事你即便不能阻止,也該立即回報給本王!如今事情鬧大了,你竟還敢狡辯!”

伊祁:“父…”

花蕪:“父王何必拐彎抹角的罵我,你想說什麽說便是了!”

修羅王罵道:“你別叫我父王!本王沒有你這樣不忠不孝的兒子!這麽多年難道本王對你還不夠優待嗎?你母親對你不夠好嗎?你怎麽能如此欺侮你的表兄?本王素知你一貫浪蕩,可終究也沒有鬧出什麽大事,便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,然你今日怎麽能將手伸到海族去?還伸向你表兄弟已成親的王妃?”

花蕪回道:“父王這話錯了,他梅厭天在人間的婚事既沒有母親的準許,又沒有父族的見證,就連人族最簡單的儀式都沒有完成,如何能算得上他的王妃?”

梅厭天開口道:“你這話便是認了將她擄走了?”

花蕪回道:“我認不認能如何?你難道還敢殺了我不成?”

梅厭天冷冷道:“我只說一次,立刻放人!”

花蕪:“她是你什麽人啊你跟我要人?你怎麽就知道她願意跟你走呢?你怎麽就知道她還在我手裏呢?”

梅厭天的怒氣又平添了幾分,海底浮起的寒氣愈來愈重,殿裏值守的侍衛們臉皮都凍僵了。修羅地宮依海而建,梅厭天的法力在這裏影響極強。

修羅王後忙開口緩和道:“阿蕪,若你真的帶走了那位叫阿離的姑娘,就快些把她帶來讓天兒帶走吧!天兒的母親不t在了,我就是他最親近的人,若非如此,以天兒的脾氣恐怕現在你的宮裏早就大亂了!”

花蕪沒由來得冒出一股火,質問道:“母後,這麽多年了,在你的心裏我還是不如他嗎?”

修羅王冷笑道:“你不看看你自己渾身上下有哪一點可以和天兒比!他為了龍族一直四處征戰,你在幹什麽?夜夜笙歌,不停地娶妻納妾!”

花蕪反笑道:“那父王渾身上下又哪一點可以和龍主相比?他為了已逝的龍公主,寧可將整個龍族的未來都賭上,而你呢?你在這裏羨慕兒子夜夜笙歌娶妻納妾的生活是嗎?”

修羅王拍案而起大罵道:“逆子!你這個逆子膽敢這樣子和你老子說話!你不要以為你現在替我辦了幾件事情,老子就沒你不成了!你那個位置要是坐夠了,有的是人想要上去試一試!”

“夠了!”

梅厭天冷視眾人,厲聲呵斥道:“我沒有心思聽你們父子吵架,我只有一句話,帶阿離來,否則別怪我不顧親眷情誼。”

修羅王看向梅厭天時便換了另外一幅面孔,淡笑道:“天兒,無論怎麽說我是你的姨丈,現在大敵當前,咱們一家人總不好因為外人生分的。”

梅厭天冷笑道:“修羅王怕是忘了,我是一個連親生父親都能囚禁起來的混蛋,更何況姨丈?不過有一句話修羅王倒是說對了,大敵當前,我龍族數十萬千軍也不是吃素的。不過屆時矛頭指向誰,那就要看令公子今日的選擇了。”

花蕪直勾勾盯著梅厭天,梅厭天也同樣以黑洞一樣的眼睛看著他,二人僵持著,誰也不肯退步。

修羅王和王後勸了又勸,都是無用。

良久,花蕪突然勾起嘴角笑問道:“龍太子殿下氣勢洶洶地趕來我修羅地宮救愛妻,這情意當真是讓我感動。不過可惜呀,你如此愛護的阿離姑娘握著別的男人手從我這裏離開的時候,可是連你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呢!”

梅厭天的臉色“唰”地一下降到谷底。

花蕪擡手一揮,用法力重現出那天洛離握著雲淩的手離開時的畫面,梅厭天冷著臉,眼神一點點黯了下去,漠然轉身離開。

其實那一天洛離離開時抓著的是宋承逸的手,只是花蕪狡詐,用狐尾草入法力改了記憶中宋承逸的臉。

只不過這一切,梅厭天是不會再有機會知道了。

***

堯山聖地。

宋承逸葬禮首日。

天界和仙族雖然沒有守靈的規矩,但宋承逸停靈的這幾日,靈前的道友就一直未曾斷過。

水臨君、雲淩君、有蘇焱、韓師意,幾大仙宗裏近些年最耀眼的幾個少主更是親自著素裝給他擡靈,送行隊伍足有千餘,浩浩湯湯一直從堯山聖地步行送至精靈冢。

青葉長老在側念著悼念檄文,女帝垂首摸著棺槨,無聲的淚如大雨一樣湧落。

良久,女帝眉少靈方平穩一些心情,開口道:“承逸自入堯山以來,刻苦勤奮、友愛族人、事必躬親,在本座和幾位族長的眼中,他一直是最適合繼任精靈王族族長的人選,可惜…天妒英才,竟讓他這樣早早地離我們而去,本座…本座實難…”

說到傷心處,眉少靈再此難掩悲痛,又湧淚出來。

一旁的碧山仙族新任少主韓師意道:“當年在下蒙難時曾入堯山受教,彼時在下六根不凈、對修行之事力有不怠,是承逸師兄多次將意圖尋死的我從崖邊拉回,以兄長的身份為我授業、解惑,在我心中,他就是我嫡親嫡親的兄長。如今我初封碧山少主,還未來得及報答承逸兄一分一毫,他便驟然離世…女帝心中的痛,在下實在能感同身受。”

人群中哭聲成浪,紛紛道:

“當年我初入仙宗,被選去給閉關修行中承逸道君送膳食,不想那日我念錯了禦劍口訣,劍身損壞後我只能步行上山,足將飯食耽擱了半日才送到。當時我以為承逸道君定會斥責我,沒想到他站在山口往外望,看見我時卻只說幸好我沒事,辛苦我了,更將自己曾經用過的一把更適合初學者的劍送給了我。”

“承逸道君就是我見過最仁善的仙上!那年我還是個小道童,在仙君宴上只有侍候端菜的份,別說吃,聞一下都是罪過。可是我給承逸道君上了菜,他卻說那些菜他不知道什麽口味,讓我替他每一道都試試口味他再決定吃不吃。事後我才知道,他是見我餓的臉色不佳,又恐我壞了規矩被師長責罰所以才那樣說…嗚嗚嗚嗚……”

有蘇焱也道:“這樣和善的承逸君,卻被逼得在修羅族自盡!我不管你們別人答應不答應,總之我有蘇氏第一個不答應!”

在場眾人皆是為宋承逸之死憤憤不平者,聞聽有蘇焱此話,立即應和道:“說的對!承逸君這樣的人都能被逼死,若不替他報仇,我們東洲仙族還有顏面嗎?!”

“承逸君何止是被逼死那麽簡單啊?你們看過屍體沒?他離開東洲前我曾經見過他,多麽俊雅端方的一個人,竟瘦得渾身上下只剩一把骨頭了!我看五六歲的孩子都比他重些!”

“這樣說來,他是被餓死的?”

“休要胡言,承逸君是為了不墮堯山威名自盡的!只是在他死之前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,看樣子至少被餓了月餘!”

“怎會如此?死囚還得給口飯吃呢,怎麽能這樣虐待他?!”

“當時情形究竟怎麽樣?與他同去西洲的是誰,叫出來與我們大家說清楚!”

眾人說著、吵著、鬧著,最後紛紛看向了穿著素服站在靈前一言不發的洛離。

騰蛇族長姒無道率先說道:“和陽長老,當初是你說西洲在暗中研制不死軍,也是你一定要去西洲調查的,如今這樣的結果,你不覺得應該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?”

江水臨推開姒無道:“解釋什麽?她一樣被關在那暗無天日的地牢裏許多天,難不成還是她害了宋承逸嗎?!”

姒無道:“水臨君一向鮮少替人開口,今日這是怎麽了?呵呵,血脈相連果然不一樣,我竟忘了她是你的妹妹!可我有一事好奇,你這樣護著她,她究竟是你亡父流落在外的女兒呢,還是你與她一樣…都是野種呢?”

“放肆!”

青城山少主江瓊驀地扇了姒無道一個響亮的耳光,並道:“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議論我江家之事的,我江家乃鹿神江方後裔。姒無道,請你慎言!”

姒無道勃然大怒:“反了反了!真是反了!你一個小輩,居然敢同長輩動手!你…你該當何罪!”

江水臨不解一向溫和的江瓊為何突然變了性情,但江瓊卻不以為意,只回道:“也沒有任何一條仙律規定不可以,左右我已經煩透了你們這些老古董定下的規矩,你若有氣,天帝面前盡管告我去!”

姒無道怒視著江水臨和江瓊,想要發作,但今日江氏弟子在場者眾多,他寡不敵眾,二來今日乃是承逸葬禮,若在此時因一點口舌之爭鬧開了,他在眾仙族面前也占不到什麽好處,故只得暫且忍下怒氣。

然而洛離卻平靜地開口道:“便是諸位不問,我今日也是要說的。只是今日過後,我希望諸位能夠暫且摒棄前塵,同仇敵愾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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